蜘蛛人男孩      陳雅雯

我在實習的時候認識了皓皓，一個鬼靈精怪的小一生。說話天馬行空的他，上課時常常忘了先舉手再發言，被老師扣掉很多可以換好寶寶卡的蘋果點數，雖然對那些消失的蘋果感到很惋惜，到目前為止皓皓還是喜歡在上課時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對這個渾身充滿不安定因子的小孩而言，小一生涯中最困擾他的一件事竟然是「到底要怎樣才能真正變成蜘蛛人？」

放學後的皓皓要上安親班，但是司機叔叔總是很慢來接，所以陪班上家長安親班隊放學的我，總有一大段時間是和皓皓獨處。等待的時間很無聊，皓皓又很喜歡跑來跑去，所以不是我說故事，就是皓皓說蜘蛛人怎麼與八爪博士大戰的故事來殺時間。

蜘蛛人是皓皓最崇拜的英雄，看過蜘蛛人電影一、二集的他除了對蜘蛛人的英勇事蹟如數家珍外，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雙手同時向外彈出蜘蛛絲的動作，和45度劈腿單手著地，這是他最常模仿蜘蛛人的招牌動作，認真的神情和逼真的擬態，讓皓皓看起來真是帥到極點。因為說話和遊戲常常喜歡扯到蜘蛛人，所以班上雖然有其他欣賞蜘蛛人的小孩，但是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把皓皓當成的蜘蛛人的最佳代言人。週三的故事時間，有時我亂掰故事情節，把蜘蛛人扯出來時，大家都對會著皓皓會心一笑，因為他們知道這是皓皓最喜歡的。

喜愛畫畫、畫起圖來無比的專注認真的皓皓，完全會讓你忘了他上課愛講話的習性，而讚賞他的投入。蜘蛛人、蜘蛛和蜘蛛網是他作品中最常出現的角色，有時畫太多了，他也會畫畫八爪博士。雖然已經畫得很好，但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皓皓總覺得自己畫得不太像，在我對他的畫表示讚美時，還會裝出力有未逮的惋惜表情。

沉浸在蜘蛛人世界的皓皓，一直很想真的變成蜘蛛人，愛屋及烏之下，讓他也對真實世界中的蜘蛛發生興趣，所以當他在樹上還是草叢裡發現蜘蛛時，他會很興奮的拉著你去看讓電影中那個普通男孩變成擁有超強能力的蜘蛛。但是皓皓是膽小的，上課時前排同學抽屜裡發現了一隻小蟑螂，會讓他抱著隔壁女生大聲喊叫，所以雖然他很想試著讓蜘蛛咬一下，看看能不能變成蜘蛛人，但是他還是不敢真的去碰蜘蛛。

新的學期開始後，慢慢比較少看到皓皓表演與提到蜘蛛人，讓我不僅替皓皓惋惜他對真實與虛幻分際的殘忍體悟時，卻發現他的新歡變成了「龍騎」，而我也開始收到他所畫的龍騎戰士，一個保家衛國的英雄。試教國語第二課「我要長大」時，我詢問班上小朋友長大後想要做什麼，大家不是說要當警察、護士就是明星，只有在問到皓皓時，只見這個小孩冽開他缺牙的嘴，高興的表示：「我長大後想要成為龍騎！」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常在想當學校在倡導品德教育時，什麼樣的德行是孩子們需要的？教師又要準備什麼樣的「品德」來教導孩子？如果身教重於言教，那麼品德教育是不是不需要特別強調？在學習當老師的那一年裡，我發現每當自己口沫橫飛的向學生推銷誠實、友愛、守秩序等美德與其優點時，了解一切真相的自己是虛偽的。而學生犯了過錯，彷彿事先排練好，自己將當年老師諄諄訓誡的話逐一撥放時，學生有的緊張、毫不在意、不耐煩或是生氣，就像年少時的我們一樣。